下葬？成親的地方？葉婉兮有些茫然，卻更加震驚。

怎麽分開不過大半個時辰，他們竟然都成親了？而且，玄武死了？

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，她什麽都看不見，卻能識辨聲音。朱雀的聲音聽起來雖然有些低落，但並無劇烈情緒波動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

她滿臉不解地轉向朱景爍。

朱景爍同樣不明白成親一事，倒是將玄武身上已然凝固的血跡以及異樣僵硬的身形看得很清楚，便神情凝重地道：“兮兮，你答應她。”

不管怎樣，玄武確實心悅朱雀已久，而朱雀斷不會拿終身大事來撒謊，再加上她並不是循規蹈矩的性格，說不定他們剛才當真在此拜了天地？

他沒有反駁朱雀的言論，那麽玄武真的死了？葉婉兮依然不敢置信，心有些揪緊，半晌方點頭答應：“好。”

“謝謝。”朱雀鄭重地道謝，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玄武平放在地上，接著，她面無表情地跪坐在地上，直接用雙手刨起泥土來。

草地雖然松軟，卻有許多碎石及斷枝，很快她的手便血跡斑斑。

白虎忍不住上前阻攔她：“朱雀，莫要如此，即便你打算將玄武就地掩埋，也不該賠上自己的雙手。”

“你喜歡我？”朱雀動作沒停，卻反問道。

白虎一驚，神情頓時變得不自在，可眼神觸及玄武的屍體，他的臉色徹底變得慘白。“我，不喜歡你。”

他喜歡的是朱雀，可她已是兄弟之妻，他不能喜歡。

“那便好。”朱雀的聲音十足冷淡：“一女不嫁二夫，我已是阿捷之妻，今生無改。”

這些字句便如同利劍，既快又狠地刺穿白虎的心，他暗暗攥緊手指，極為勉強地道：“自當如此。”

朱雀不再說話。

眼見她的血從手指上流出，將泥土染紅，白虎總歸不忍，轉身尋來幾把鐵鍬，並將其中一把遞給朱雀。

他們這次本就是為安葬葉正淩而來，故不缺工具。

朱雀擡手接過，客氣而疏遠地道謝。

白虎喉嚨一堵，只覺胸口處空空蕩蕩，像是有人突然間將他的心掏走。

從前，她雖是他不敢靠近的存在，可他至少還能遙遙看著，暗暗想著。但如今她站在他不能涉足的地方，思不得想不得，這便是失去罷？

原來，失去比得不到更加痛苦。

可他無法再多言，只能默默幫著鏟土，幸而朱雀沒有阻止。

而在他們挖坑的時候，朱景爍命人回去通州買了棺材及衣裳過來，因時間匆促，棺材極為簡陋，衣裳穿在玄武身上，也不算合身，但朱雀還是滿臉感激地沖朱景爍道謝，然後凈了手替玄武整理遺容，接著踉踉蹌蹌地將他抱起，放入棺內。

接下來便是封棺以及入土，朱雀始終都表現得很冷靜，不曾悲傷，更不曾嚎啕，簡直令人意外得摸不著頭腦。

然而，此情此景，無人敢詢問。

可朱雀反過來問道：“可有抓住鳳九天？”

白虎滿臉慚愧地回答：“我沒能擒住他，抱歉。”

在打鬥時，他始終一心數用，既擔心著她跟玄武的安危，見他們在一起親親密密，又心塞嫉妒，還得應付本就厲害的鳳九天，故漸漸不敵，便被他伺機逃了。

朱雀倒沒有責怪他，只是肅聲對朱景爍請求道：“主子，請允許我即刻出發追蹤鳳九天，殺夫之仇，我必須得報！”

“我也去。”白虎立刻附議道：“是我大意將他放跑，我有難以推卸的責任，請主子同意。”

朱雀皺眉：“玄武已經不在，青龍又坐鎮於神機營，脫不開身，若你我同時離開，主子要由誰來保護？”

白虎赧然。

“主子，請允我獨自前去追擊鳳九天。我發誓，三天之內，定會帶著他項上人頭回來！”朱雀再度請求道。

葉婉兮蹙起眉頭，輕輕扯了扯朱景爍的衣角。

朱景爍擡眸看她，卻見她一臉躍躍欲試，便明白她也想前往追殺鳳九天，不由得蹙眉。畢竟鳳九天此人，著實難以對付。

自從得知她想找鳳九天覆仇，他便針對鳳九天布下了天羅地網，本是想捉住他讓她處置，可鳳九天著實狡猾，不僅逃脫包圍，還暗悄悄地籌劃了這場刺殺……從前他可不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挑釁他，此時被逼急，怕是什麽手段都會使出來。

想要追擊他，定然危險重重。

他不想她涉險，也不能讓朱雀去送死，正要回絕，始終安靜地站在不遠處地周衍突然道：“我跟你去罷。”

邊說，他邊看向朱雀：“鳳九天這人，我也瞧著不順眼，反正我很閑，便幫你一把。”

聞言，葉婉兮不再遲疑，立刻道：“還有我。”盡管周衍嘴上沒說，但她知道他是想替葉正淩報仇。既是如此，她自然義不容辭。

“不行，”周衍想也不想地拒絕她：“你此行乃是偷溜出來，讓你的婢女代替你稱病不出，這只是權益之計，久了必然會露陷，你得盡快回京城去。”

葉婉兮抿唇，聲音堅定：“我要去。”

周衍看向朱景爍，暗暗搖頭，示意他拒絕。

朱景爍滿心無奈，只想扶額嘆息，事已至此，他哪裏還攔得下來？但順勢同意，他也不願，想了想，他道：“鳳九天武功高強，且無比狡猾，他既已逃走，又哪會再輕易露面？這天寬地廣，處處皆可容身，你們打算找到天涯海角？”

“不必，我大概知道眼下他會去哪兒。”葉婉兮道：“可是殿下，我有一事不明，鳳九天素來貪生怕死，斷不會主動前來生事挑釁。今日他這般狗急跳墻的作為，乃是為何？”

“前幾日我伺機挑撥了他跟皇兄的關系，皇兄本就疑他，便幹脆地將他當成棄子丟之。”說到這兒，朱景爍略有些羞愧：“我本想拿住他交給你來處置，卻讓他逃了。”

這般說來，鳳九天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？他不惜冒險前來殺她，是覺得他有意放她一馬，她卻不知好歹地利用朱景爍反過來堵截他？

呵，既是如此，那就幹脆來一場廝殺！於是她抿唇輕道：“他這人很自負，既然已有兩次從你手中逃脫，便會對你放松警惕，所以他不會逃。而天底下能容身的地方確實有很多，但於他而言，卻只有一處，那便是弒天閣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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